每经记者：陈鹏丽 每经编辑：梁,枭
近日，金贵银业（SZ002716，股价2.92元，市值64.55亿元）的一桩并购引起深圳证券交易所的关注。
4月20日，金贵银业拟以12.07亿元收购湖南宝山有色金属矿业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宝山矿业）100%股权。这起并购很快引来了监管机构的问询。深交所指出，宝山矿业的前五大客户中，湖南领泰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领泰贸易）、湖南斯磊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斯磊贸易）、湖南公爵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公爵贸易）及湖南神马亿通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神马亿通）存在注册地址邻近、联系电话相同等异常情形，要求金贵银业董事会解释其中的合理性。
5月23日晚，金贵银业回复问询函，表示上述4家客户不存在关联关系，也不存在受同一实际控制人控制的情形。同时，回函还透露，领泰贸易、斯磊贸易及公爵贸易存在股份代持情形，其背后的真正实控人“不便显名持股”。
留给外界的疑问是，领泰贸易、斯磊贸易和公爵贸易背后的“神秘”实控人究竟是谁？他们之间除了互相认识，是否还存有其他关系？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历经实地走访、抽丝剥茧式调查了解到，金贵银业此次拟并购标的前述4家贸易客户身份依然疑窦丛生。4家客户，有3家在注册地址上寻不到踪影。而注册地址邻近的3家客户公司，均选择租用一烂尾楼盘——融汇雅苑（后改名千里马·时代城）门面作为公司的注册地址。
这4家客户似乎均与湖南郴州一家房地产开发商郴州市融汇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融汇房地产公司）及湖南千里马项目管理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千里马集团）联系紧密。最终，记者的走访及调查发现，宝山矿业的上述大客户中，神马亿通的真正实际控制人或是融汇房地产公司的实控人——李向波（又名李帅），千里马集团也同样由李向波实际控制。一位曾与千里马集团有过业务往来的企业负责人向记者明确表示，千里马集团的资金实力很弱，一直拖欠其公司货款未付。
2022年，神马亿通向宝山矿业采购了8427.94万元（含税）的矿产品。那么，“先款后货”的结算方式下，神马亿通如何撑起交易？
四家贸易客户无关联？
日前，金贵银业公告，拟向湖南有色产业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有色集团）、湖南黄金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黄金集团）发行股份作为支付对价，收购两者所持有的宝山矿业100%股权，交易对价为12.07亿元。为了提高本次交易整合绩效，上市公司还拟向有色集团锁价发行股份募集配套资金总额不超过3.02亿元。
交易完成后，宝山矿业将成为上市公司全资子公司。这项交易还直接让金贵银业的实际控制人发生变更。交易前，金贵银业的控股股东为郴州市发展投资集团产业投资经营有限公司，实控人为郴州市国资委；交易完成后，金贵银业的控股股东将变更为有色集团，实控人变更为湖南省国资委。
重组草案公布后不久，金贵银业董事会便收到了深交所的问询函。深交所指出，重组标的宝山矿业的4家大客户领泰贸易、斯磊贸易、神马亿通、公爵贸易存在同日成立、联系电话相同、注册地址邻近的情况，要求上市公司董事会解释原因及合理性，说明上述客户是否存在关联关系。
具体来看，领泰贸易（客户一）与斯磊贸易（客户二），成立不足半年即与标的公司发生大额交易并成为前五大客户，且两家公司注册地址邻近，企业联系电话相同；神马亿通（客户五）注册地址与客户一、客户二邻近，企业联系电话与客户一法定代表人刘佳华控制的另一家企业相同；公爵贸易（客户四）企业联系电话与客户一、客户二相同。
对此，金贵银业方面给出如下回复：领泰贸易的股东刘佳华是代持股份，刘佳华也曾代持过公爵贸易的股份，代持期间使用个人电话进行工商登记，导致客户一、客户四工商登记号码相同；客户一、二、五的注册地址邻近，均选择在“融汇雅苑”小区租用门面作为公司注册地址，是因为上述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相互认识，且郴州市内商住楼选择不多，融汇雅苑距高铁西站仅千米，交通便捷，是经营场地的合适场所；客户二的现任监事黎忠意曾任客户一的监事，黎忠意为上述公司提供咨询顾问类服务，不存在控制客户一、客户二的情形。
除上述情形外，领泰贸易等4家客户不存在关联关系或其他可能导致利益倾斜的关系，也不存在受同一实际控制人控制的情形。
但《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进一步调查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除深交所指出上述的“异常情形”外，上述4家客户最新填报的2022年度报告中，客户一、客户五的电话与邮箱均相同，该电话号码绑定的微信名称为“湖南神马实业（专营进口肉类）”，邮箱地址也显示为神马亿通（客户五）的HR邮箱；客户四与客户二的邮箱也相同。
上述客户的人员也有重叠的情况。今年3月8日，客户二发生企业联络员备案变更，联络人从符亚变更为“徐薇”；3月9日，客户四的企业联络员也从李建忠变更为“徐薇”；而客户一的监事也叫“徐薇”，该“徐薇”是今年5月8日备案为客户一的高级管理人员。记者还在BOSS直聘平台上看到，“神马亿通实业”的公司招聘界面里，一名人力资源总监（HRD）也叫“徐薇”，状态显示为“2月内活跃”。由此可见，上述4家贸易客户，都有同名人士“徐薇”的身影。
疑点不止这些。《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调查发现，上述4家贸易客户背后均有郴州一家房地产开发商——融汇房地产公司的身影。具体如下：
一、前述4家贸易客户均出现同名人士“徐薇”。2020年11月，湖南省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另一份民间借贷纠纷判决书显示，“徐薇”是融汇房地产公司一名财务人员。这些“徐薇”是否为同一个人？
二、领泰贸易、斯磊贸易及神马亿通的注册地址均位于郴州市一个名叫“融汇雅苑”的小区。而融汇雅苑正是融汇房地产公司开发和在建的房地产项目。
三、公爵贸易2021年2月成立之时，朱宣宇是创始股东之一。2022年2月，朱宣宇退出股东及高管名单。公爵贸易2022年的企业联系电话与融汇房地产公司一致。据中国裁判文书网，2021年12月湖南省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一份民间借贷纠纷判决书显示，融汇房地产公司也有一名员工叫“朱宣宇”。
四、神马亿通自主申报的2021年度报告里，填报的联系电话及邮箱，与融汇房地产公司2019年至2021年填报内容一致。记者查证，该电话是易荣的手机号码。据2018年湖南省桂阳县人民法院出具的多份民事裁定书、行政裁定书，一个同样叫“易荣”的人是融汇房地产的工作人员、董事长助理。
就宝山矿业上述4个大客户与融汇房地产公司的关系，记者于5月25日、26日多次联系金贵银业方面，并向董秘公开邮箱发去采访邮件。26日上午，金贵银业证券事务代表袁剑告诉记者，涉及宝山矿业的相关问题，上市公司需要与宝山矿业进行沟通后回复。截至发稿，记者未收到相关回复。
据金贵银业透露，领泰贸易现股东刘佳华、斯磊贸易股东符亚及公爵贸易股东李建忠，都是代他人持股，这三家客户的实际控制人分别为徐某、蒋某、谭某，他们因“不便显名持股”等原因找来刘佳华、符亚、李建忠代持。那么，徐某、蒋某、谭某又是谁，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
记者尝试拨打刘佳华的联系电话，但无人接听。符亚则向记者表示：“不方便透露。”记者就徐某、蒋某、谭某的具体身份联系金贵银业，截至发稿，未能得到回应。
四大客户中3家难寻踪影
金贵银业在日前的回函中称，根据标的公司、独立财务顾问及申报会计师与公爵贸易实际控制人谭某及刘佳华访谈了解，经郴州当地中介推荐，领泰贸易现实际控制人徐某委托刘佳华代持其领泰贸易股份，公爵贸易实际控制人谭某等人历史期间曾委托刘佳华代持其公爵贸易股份（现委托股东李建忠代持）。从这段描述来看，刘佳华是由当地中介推荐的股份代持人。但《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又发现，“神马实业”微信视频号2022年12月20日发布了一则短视频显示，在该公司内部一个命名为“千里马系·神马实业机关群”的工作微信群里，出现“刘佳华”同名人士，对应职位是“砂石部调度员”；同时，该工作群显示，“朱允慧”为“千里马人事专员”。工商资料显示，公爵贸易的现任监事正是“朱允慧”。
此外，在BOSS直聘平台，记者还在“神马亿通实业”的“公司照片”里看到，神马亿通公司员工活动照片中也出现了“符亚”的名字。平台显示，该照片由公司注册用户上传。
这意味着，领泰贸易、斯磊贸易的两位股份代持人，公爵贸易的监事，都能在神马亿通或千里马系找到“同名人士”。
为了摸清宝山矿业上述4大客户的真容及来头，《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近日一一实地走访了这4家企业的注册地址，及其背后的融汇房地产公司、千里马集团等。
领泰贸易、斯磊贸易及神马亿通的注册地址均为湖南省郴州市增福街道兴湖路融汇雅苑小区，其中领泰贸易位于小区1栋108号，斯磊贸易在1栋110号，神马亿通在2栋301—9室。
融汇雅苑又名“千里马·时代城”，是郴州当地知名的烂尾楼项目之一。从位置上看，“千里马·时代城”项目距离郴州西高铁站仅800多米。据官方透露，整个小区分2栋楼，项目总投资约1.3亿元，建设完成后有总住宅户数310户。
由于距离郴州市中心较远，郴州西高铁站附近的商圈、住宅，人气并不旺。“千里马·时代城”是高铁站周边众多楼盘之一。5月18日上午，记者从高铁站步行前往“千里马·时代城”的路上，随机问一个当地人，他们大多能明确指出“千里马·时代城”的位置，并且会附上一句“还没交楼”。
记者来到千里马·时代城看到，该小区两栋楼房的外观装修看似基本完成。但进入小区内，放眼望去均是成堆的砖头、砂石等建筑材料，一楼临街商铺内，黄泥土堆高耸。整个小区，依稀可辨小区大门口的雏形，但小区花园连水泥地板都还没建成。从两栋楼的一楼看，大楼内部未见装修痕迹，整体未达收房标准。
领泰贸易与斯磊贸易的注册地址均在小区1栋1楼，但记者实地并未找到任何办公场所或公司的痕迹。神马亿通的注册地址在2栋3楼，记者现场看到，该地址上确实有办公室，并且有人员办公。
记者进入2栋3楼办公室看到，办公室前台隐约可见“千里马集团”的字样（部分字体已脱落）及公司LOGO。整个办公室占地面积不算大，一眼扫去有公共办公区域、会议室、有色金属事业部、总经理室等。办公室内布置有“企业管理”“员工风采”文化墙。墙上，“千里马集团”的字样清晰可见。
记者询问这里是否为神马亿通的办公地址，得到相关办公室人员的肯定。记者提出要找神马亿通公司咨询其与宝山矿业的合作事宜时，两名员工短暂交流后，齐齐望向一间写着“有色金属事业部”的小办公室，表示“负责人不在”。
工作人员随即将记者引向“总经理室”。在告明来意后，一名谭姓负责人同样告诉记者，“负责人没在这里”“我没做这个业务”。当记者直接询问神马亿通与融汇房地产是否为同一家公司时，这名谭姓负责人连连否认。在其婉拒记者采访后，工作人员将记者送出办公室。
视觉中国图
从现场情况来看，神马亿通或就是千里马集团的一个“有色金属事业部”。在BOSS直聘“千里马”的公司界面里，公司简介为“湖南千里马项目管理集团有限公司，公司总部位于湖南郴州，注册资金20000万元，目前公司业务涉及四大板块，房地产开发板块、砂石业务板块、矿产品贸易板块、车辆运输板块”。该简介页面附带多张图片及视频片段，正是记者实地所见“千里马集团”办公室内部场景。
另据“神马实业”微信视频号今年2月26日发布的一则“热烈庆祝神马实业2023第一届员工大会暨股权激励&团建活动圆满结束”视频显示，在该员工大会上，谭祖元代表有色金属事业部签署“目标责任状”，承诺2023年有色金属事业部全年确保利润收入1000万元，签署日期显示为2月25日。此外，“神马实业”视频号2022年12月20日、2022年6月18日发布视频均透露，神马亿通属于“千里马系”。
神马亿通在工商系统自主填报的信息显示，2019～2021年，企业联络人均为易荣。实际上，2020年11月，易荣就已经从神马亿通的高管名单中退出，千里马集团也于2021年5月退出了神马亿通的股东名单。
工作人员还向记者证实，融汇雅苑2栋3楼办公室里有多家公司。记者获悉，融汇雅苑2栋3楼同时是融汇房地产公司的办公地址。从工商资料看，据《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不完全统计，登记注册在融汇雅苑2栋301的存续企业，除了神马亿通、千里马集团，的确还有郴州骊马贸易有限公司、湖南筑就建筑劳务有限公司、湖南骊马建设工程有限公司等。从股权关系上看，这些公司的实控人均叫易荣。
记者随后来到公爵贸易的注册地址——湖南省郴州市苏仙区白露塘镇中国（湖南）自贸试验区郴州片区林邑大道与坪田路交汇处坪田标准厂房企业服务中心701-11室。遍寻中国（湖南）自贸试验区郴州片区大厦，及旁边的湖南（郴州）台湾工业园，未能找到公爵贸易的影踪。
实控人指向烂尾楼开发商？
记者在“千里马·时代城”售楼部看到，该售楼部的前台墙上写有“湖南神马亿通实业有限公司”字样。而对应神马亿通的公司LOGO正是“千里马集团”的LOGO。这个LOGO也出现在售楼部的外墙。
在该售楼部的经理室，记者以媒体身份与一名女士进行了交流。她告诉记者，她是融汇房地产公司的工作人员。她向记者证实，领泰贸易、斯磊贸易及神马亿通均是注册在融汇雅苑楼盘的企业。一开始，她说：“他们是想买这个门面，跟我们签了合同，没搞完，所以目前就写在这里了。”随后，其又改口称“我们只是跟这几个人，租了门面给他们在用。这边离宝山近，比较适合办公。我们说早就要起（建）好了，结果一直没起（建）好。他们对我们来说还是有点怨声载道的。我们还是有点愧对于他们的”。
当记者直接问及领泰贸易、斯磊贸易及神马亿通这3家注册在“融汇雅苑”的公司与融汇房地产有无关联关系时，该女士回应：“就是租了门面吧，本来是早就要完工的，一直没搞好，当时租了我们门店，租了我们的办公地址。”
记者进一步提问融汇房地产公司是否有一名财务人员叫“徐薇”时，该女士表示：“财务？没有呀。财务？哦，财务她……你是怎么嘞？”记者追问为什么领泰贸易、斯磊贸易、公爵贸易的3家公司均有一个叫“徐薇”的人员，她对此解释是：“我们叫了个代办的，叫徐薇。前段时间搞年检”“因为年检很复杂，比较繁琐，就叫了个专门搞那个（代办），就叫了徐薇来搞”。
从她的回应来看，3家贸易公司背后的“徐薇”应为同一人。问题在于，一个企业年检代办人员为什么还担任了领泰贸易的监事？
问及融汇房地产公司与宝山矿业是否有业务往来时，该女士否认：“没有，我们房地产怎么会？没有任何的。”该女士同时也否认融汇房地产公司与宝山矿业股东有色集团、黄金集团有业务往来。
不过，这名女士似乎对领泰贸易等3家公司十分熟悉。记者问到这三家贸易公司的资金实力及与宝山矿业的交易额时，她表示：“这个很正常……我们郴州你也知道，有色金属之乡。这个矿的价格本身就高，这个成交量是很正常的，这几家公司搞贸易搞得非常好，在郴州来说都是比较厉害的。其实这都是客户群嘛。”
那么，领泰贸易、斯磊贸易这两家动辄一年采购额过亿的贸易商，为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两家公司为什么要租用一个无法提供办公场所的烂尾楼盘的门面来作为注册地址？“千里马·时代城”的售楼部前台为什么又写着神马亿通的公司名字？
带着这些疑问，记者继续展开调查。记者了解到，神马亿通与千里马集团的真正实控人或许并非易荣，而是李向波。李向波也是融汇房地产公司目前的法定代表人。
神马实业（即神马亿通）官网（www. hunanshenma.com）透露，神马亿通的董事长为李帅。目前，该官网链接已经无法打开，显示网站已经关闭。但百度快照显示，这个官网曾经存在过，并发布过不少关于李帅及企业的动态。
网上一则2021年的视频也显示，李帅本人曾在公开场合上声称，自己是湖南千里马集团的创始人兼实际控制人，“我现在的身份是100%股权的实际控制人。”
与此同时，一位曾与千里马集团有过业务往来的企业人士同样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证实，千里马集团的法定代表人是易荣，但易荣做不了主，实际控制人是李帅，而李帅的真名是李向波。“李帅是他自己改的名字，也是我们平时喊的（名字）。”他还告诉记者，李帅是房地产销售出身，口才甚好，后来拉了几个人合作一起搞楼盘，“千里马·时代城”就是李向波开发的，“把很多人坑在里面……”
该名企业人士称，他也知道神马亿通这家公司，神马亿通之前是做运输的，跟宝山矿业有业务往来。“我百分之百确定，这个公司是李向波的。”
“易荣做不了主，都听李帅的。”上述人士说。不过，以上只是该人士的一方说辞。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金贵银业的问询函回函未提及神马亿通存在股份代持的情况，对于神马亿通现股东李静与李向波的关系、神马亿通是否为李向波控制等，记者也再次联系金贵银业方面求证，截至发稿未收到回复。
大客户资金实力存疑问
根据金贵银业最新问询函回复，2021年，领泰贸易、斯磊贸易及神马亿通向宝山矿业采购了超1.2亿元（含税）的矿产货物；2022年领泰贸易、斯磊贸易、公爵贸易及神马亿通4家客户累积向宝山矿业采购金额约4.36亿元（含税）。2023年前2月，领泰贸易及神马亿通向宝山矿业采购货物金额4660.9万元（含税）。宝山矿业与上述4家贸易客户的交易，采取的是“先款后货”的结算方式。
问题在于，这4家客户是否具备承接如此大额交易的资金实力？
先来看神马亿通。据问询函回复，2021年、2022年及2023年1~2月，宝山矿业向神马亿通销售金额（含税）分别为3339.91万元、8427.94万元、1586.58万元。
但神马亿通背后的千里马集团，目前负债累累。企查查显示，千里马集团身为被告涉及11宗案件，处于限制高消费状态。
前述与千里马集团有过业务往来的企业人士也向记者透露：“他们一点实力没有……他（李向波）还差我们钱没给。他（李向波）名下没财产可执行，千里马集团的公司账户上一分钱没有。”“几万块都拿不出来的人。”不过，这仅仅是其个人说法，记者未能进一步证实。
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千里马集团成立于2017年11月，注册资本为2亿元，至今实缴出资额为0元，注册资本的认缴出资日期为2046年。易荣及千里马集团控制的郴州骊马贸易有限公司等其余4家存续企业，也尚无一家实际认缴了注册资本。
李向波控制的融汇房地产公司目前是失信被执行人，被限制高消费。融汇房地产公司所开发的楼盘2013年动工至今仍未完工。在湖南日报舆论监督部、华声在线等主办的“湘问投诉直通车”上，不少融汇雅苑业主投诉融汇房地产公司。据郴州市北湖区增福街道办事处今年3月最新回复，千里马时代城项目目前正在做强电桥架，绿化施工合同也在洽谈中。“融汇公司账号目前处于被法院冻结状态，公司大量资产处于被债权人占有、被法院超额保全的状态，几乎没有可自行支配变现的资产。因资金问题导致扫尾工程无法按原计划推进。”
回归到神马亿通自身，神马亿通的注册资本为5000万元，现唯一股东李静实缴出资0元，认缴出资日期为2038年末。同名的“李静”在湖南神马亿通供应链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神马亿通供应链）担任法定代表，神马亿通供应链成立时间稍晚，注册资本1亿元，由神马亿通实控，“李静”直接持股1%。但截至目前，神马亿通供应链的实缴资本也为0元，认缴出资日期显示为2052年。
此外，领泰贸易注册资本为2000万元，目前尚无实缴额；斯磊贸易注册资本也是2000万元，认缴出资日期显示为2041年末，目前实缴出资额为0元；公爵贸易注册资本2000万元，认缴出资日期同样为2041年末，目前实缴0元。
5月23日晚，金贵银业在问询函回复中表示，领泰贸易、斯磊贸易在成立初期具有一定的业务规模，与其从标的公司的采购规模匹配，相关销售具备真实性。根据客户提供的财务报表，2022年领泰贸易业务规模约为9亿元，斯磊贸易业务规模约为7.7亿元。
5月26日，记者联系上宝山矿业公司，希望求证领泰贸易、斯磊贸易及公爵贸易3家公司与神马亿通之间的关系，这4家公司是否均属于千里马系等问题。相关人士告诉记者，媒体采访需通过金贵银业证券部，宝山矿业公司不接受任何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