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梁冀 光鲜的券商行业，还是那么好赚钱吗？
随着上市公司年报披露铺开，券商2022业绩情况也逐渐展露。
Choice数据显示，截至4月20日，43家A股上市券商中已有25家发布年报。其中，13家券商营收超百亿元，3家券商净利润超百亿元。中信证券成为唯一一家营收超600亿元、净利润超200亿元的券商。国泰君安、中国银河与华泰证券营收均超过300亿元，国泰君安与华泰证券净利润均超百亿元。
不过，从全行业来看，2022年，证券行业录得五年来首次年度业绩回撤。
中证协数据显示，全行业140家证券公司2022年实现营收3949.73亿元，净利润1423.01亿元，同比分别下降21.38%和25.54%。
过去一年，全球资本市场受美联储加息缩表、俄乌冲突以及疫情反复等诸多不利因素影响，主要股指均出现较大幅度下行。以A股为例，2022年，上证指数下跌 15.1%，深证成指下跌25.9%，创业板指则下跌29.4%。A股日均交易额9251.06亿元、同比下降12.6%；融资融券余额1.54万亿元，同比下降15.9%。
兴业证券策略报告指出，市场交易活跃度下降叠加资管新规下净值化转型，收费类业务收入略有下滑但韧性显现，股债双杀的市场环境下资金类业务收入大幅下滑成为盈利的主要拖累项。分业务看，经纪、投行、资管、利息与自营业务收入同比分别下降3.5%、4.8%、14.3%、0.4%和55.8%，自营业务表现不佳是致使2022年证券行业盈利大幅下滑的核心因素。
除业绩波动外，金融行业降薪传闻亦颇受外界关注。多家券商高管在2022年度业绩说明会上作出回应。券商财报数据也显示出券业薪酬出现显著下滑。
业绩普降
经纪业务转型财富管理的口号喊出多年，证券行业“靠天吃饭”的现状未改。在2022年权益市场股债双杀、全线重挫的背景下，证券行业迎来自2018年以来的首次年度业绩回撤。
2022年，证券行业业绩平均降幅超两成，全行业仅有浙商证券与华林证券实现营收同比正增长，实现净利润正增长的则只有方正证券和信达证券。数据显示，浙商证券、华林证券当年营收分别同比增长2.41%和0.17%；方正证券、信达证券当年净利润同比分别增长17.88%和4.75%。
全行业业绩普降之际，不同体量的券商也出现分化。大型券商业绩降幅较小，而小型券商则下滑严重甚至亏损。数据显示，“三中一华”（中信、中金、中信建投和华泰）4家头部券商以及总部位于上海的海通证券、国泰君安两家券商以营收计稳居行业前十；总部位于华南的广发证券和招商证券则分别位居行业第9和第11位。中国银河与申万宏源也位列行业前十。
头部券商中，中信证券业绩与其他同业拉开差距。2022年，中信证券实现营收651.09亿元，净利润213.17亿元，两项指标均为行业第一，同比分别下降14.92%和7.72%。除中信证券外，国泰君安、中国银河与华泰证券是仅有的3家营收超300亿元的券商，分别为354.71亿元、336.42亿元和320.32亿元，同比分别下降23.35%、25.60%和17.18%。以利润计，国泰君安与华泰证券净利润超百亿元，分别为115.07亿元和 110.53亿元，同比分别下降23.35%和17.18%。
Choice数据显示，中信证券在几乎所有业务板块占据优势。2022年，中信证券经纪、投行、资管、自营与信用分别实现净收入111.69亿元，86.54亿元、109.4亿元、176.36亿元和58.06亿元，其中4项为行业首位，仅信用业务净收入略落后于海通证券62.1亿元的水平。
与上述头部券商形成对比的，是中小券商业绩的剧烈下滑。数据显示，红塔证券2022年实现净利润0.39亿元，同比下降97.56%；中泰证券、中原证券、申万宏源和东兴证券净利润同比降幅则分别达到81.56%、79.23%、70.32%和68.7%。
业绩常年位居行业尾部的太平洋证券迄今尚未发布年报，但预亏公告显示，其2022年净利润预计为-5.3亿元至-3.7亿元。太平洋证券在公告中表示，公司各业务条线经营稳定，但计提资产减值准备及预计负债等造成年度亏损。数据显示，太平洋证券全年计提资产减值准备6.51亿元。
天风证券预亏公告显示，预计该公司2022年净利润为-12.71亿元，主要原因则是占营收比重较高的自营业务收入大幅减少，计提各项资产减值准备以及参股单位出现巨额亏损。
海通证券分析师孙婷认为，券商作为直接融资的重要环节，随着资本市场的发展而不断壮大而持续受益。全面注册制改革将进一步加速新股发行，市场扩容的背景下，市场再融资等需求也将提升。A股市场扩容加速，券商经纪与资本中介业务将迎来更大的空间。此外，全面推行注册制将拓宽券商直投的退出渠道。尽管券商“保荐+直投”模式被限制，但业务连通性仍较强，券商可为企业提供全生命周期的服务。投行业务作为机构业务的流量入口，也将推动机构业务的强者恒强。
自营拖累
据中证协数据，2022年，经纪业务为证券行业第一大收入来源，占比达32.55%；投行业务、资本中介业务和投资业务收入占比分别为 16.69%、16.03%和15.40%，资管业务收入占比为6.86%。从同比增速看，经纪、投行、自营和资管业务收入的同比增速分别为-15.77%、-5.8%、-57.12%和 -14.76%，各业务板块均受到资本市场调整的冲击影响，其中以自营业务同比下降幅度最为明显。
2022年，证券行业自营业务收入受股债双重调整影响同比下滑57.12%至608.39亿元，自营业务在总收入中的占比创近十年新低，为15.4%。据了解，中国证券行业的自营风险敞口相对较大，虽然固收类持仓占比约在八成以上，但各品种投资收益率波动均较大，自营业务给券商业绩带来较大的不确定性。从目前公布2022年年报的券商来看，大部分上市券商自营业务收入增速均有两位数的下滑。
Choice数据显示，截至发稿，已有5家券商自营业务净收入录得负值，海通证券为-10.34亿元，中泰证券为-3.51亿元，国元证券为-0.94亿元，东兴证券为-7.03亿元，长城证券为-1.03亿元。中信证券与中金公司自营业务净收入则分别达到 176.37亿元和106.08亿元。
2022年，海通证券业绩的大幅下滑引发外界关注。此前，海通证券业绩曾长期位列行业前三甲。2022年年报显示，海通证券报告期内实现营收259.48亿元，净利润65.45亿元，同比分别下降39.94%和48.97%，净利润从上年的第4位降至行业第9位，业绩降幅明显大于头部券商平均水平。
以“投资收益+公允价值变动-对联营/合营企业投资收益”口径计算，海通证券自营业务收入为-10.34亿元，而上年为106.79亿元。中原证券点评称，2022年市场波动导致海通证券各项业务承压，其中权益自营承压的程度尤为显著，其投资收益出现多年未见的亏损，进而拖累了整体业绩。2022年，海通证券香港子公司海通国际实现营收-13.9亿港元，净利润-65.41亿港元。
海通证券总经理李军在业绩说明会上表示，海通国际2022年亏损的主要原因一是因香港市场首次公开发行募资金额和现货市场日均成交量下降，佣金和费类收入下降52.6%至15.4亿港元；二是投资亏损，包括与二级市场交易的股票和债券投资相关损失约34.4亿港元，以及因相关投资估值随可比公司市值及底层资产状况下跌，导致私募债权与股权投资和另类投资相关的公平值损失16.5亿港元；三是减值15.9亿港元，系因抵押品市场价格或估值下调计提信用减值。截至2022年末，海通国际总体杠杆率为3.83，处于历史及行业较低水平。
在过去一年股债双杀的市场环境下，华林证券和方正证券自营投资收入当年实现正增长，分别同比增长234.45%、52.17%。数据显示，2022年，华林证券自营业务实现收入1.43亿元，同比增长227.14%。华林证券表示，该公司侧重固定收益类业务，夯实基本盘，控制股票投资规模，把握投资机会，有效防御市场风险，投资收益率大幅超越市场各主要指数。
方正证券则通过高配债低配股，在自营投资业务方面逆市跑赢行业。数据显示，方正证券实现自营投资收益22.33亿元。方正证券表示，在2022年股票市场下跌、系统性和结构性投资机会缺乏的情况下，公司适时大幅降低A股投资仓位，调整投资品种，较好地防御了市场风险。
招商证券非银报告指出，权益投资策略成为头部券商与中小型券商投资业务分化的主要原因。中信证券、中金公司投资收益领跑行业，自营投资对整体业绩形成支撑，这再次印证了通过去方向化转型，以客需驱动的中性策略为主要发展方向，是熨平业绩、稳定利润的有效布局，其效应和作用已在业绩中充分展现。然而，中小型券商因配置理念和投资策略风险偏好较高，为了博取高收益在方向性自营上头寸较大，市场震荡下受到的冲击则明显更为强烈。
降薪风潮
长期以来，金融行业与科技行业占据行业薪酬排行榜的前两位。在2022年权益市场普跌、券商业绩大幅下滑的背景下，金融从业者薪资水平引外界侧目。
2022年7月，财政部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国有金融企业财务管理的通知》，要求积极优化内部收入分配结构，科学设计薪酬体系，合理控制岗位分配级差。建立健全薪酬分配递延支付和追责追薪机制，应当制定绩效薪酬追索扣回制度。
2023年2月，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题为《坚决打赢反腐败斗争攻坚战持久战》的文章，指出要深化对金融、央企领域和行业“四风”表现形式和特点的认识，坚决摒弃“例外论”“特殊性”“优越性”“无关论”“业务需要论”等错误论调，破除“金融精英论”“唯金钱论”“西方看齐论”等错误思想，整治过分追求生活“精致化”、品味“高端化”的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
在外界对券业薪酬的关注下，2022年多家券商薪资水平出现下降。Choice数据显示，2022年，中信证券员工人均薪酬为83.64万元，中金公司、中信建投与华泰证券则分别为81.96万元，60.65万元和62.97万元，此四家头部券商人均薪酬较上年分别下降11.68%、29.6%、15.75%和28.90%。
2022年，招商证券员工人均薪酬同比下降39.37%，海通证券、信达证券员工人均薪酬同比分别下降36.3%、31.8%。华泰证券、国联证券、浙商证券、广发证券、中原证券和中泰证券员工人均薪酬均同比减少超20%。
与此同时，红塔证券、光大证券与国泰君安员工人均薪酬同比分别上涨9.4%、1.52%和10.49%。
红塔证券表示，公司自2021年起按照相关政策要求对薪酬政策进行调整，由于调整方案编制出台需要时间，受此影响应当于2021年度发放的2020年度部分绩效奖励延迟至2022年度内发放。扣除延迟发放的2020年度绩效奖励部分后，该公司2022年度职工薪酬相较2021年度基本持平。
国泰君安则因并表发生变化造成员工平均薪酬同比上涨。2021年年报中，国泰君安在处置上海证券股权后不再将其纳入合并报表范围，但年初人数仍包含上海证券；而2022年年报则因国泰君安持有华安基金的股权比例增加至51%，后者被并入报表。
长期以来，中金公司薪酬对标外资投行，高管收入在券业亦名列前茅。中金公司2022年年报显示，报告期内该公司报酬总额最高的高管是首席信息官程龙，为396.5万元，上年报酬为199万元；首席财务官黄劲峰位居次席，为349.9万元，上年报酬为710.3万元；首席执行官黄朝晖位居第三，为348.4万元，上年报酬为795.3万元；合规总监周佳兴位居第四，为310.2万元，上年报酬为12.4万元（2021年12月至年底）。年报披露的29名董事、监事与高级管理人员（其中7人无数据）中，报酬总额300万元以上的有4人，200万元以上的有7人，100万元以上的有3人，合计4126.2万元，同比降幅达到56.3%。
除中金公司外，东兴证券董监高2022年度薪酬总额同比下降61.24%至1435.38万元；申万宏源董监高2022年度薪酬总额同比下降 54.16%至1062.63万元；国元证券董监高2022年度薪酬总额同比下降 52.38%至1484.29万元。上述三家券商董监高薪酬总额降幅均超过50%。海通证券、中信建投、中泰证券等券商董监高薪酬总额同比降幅也超过 30%，分别为41.84%、34.74%和38.22%。
此外，中信证券董监高2022年薪酬总额为 1.04亿元，同比下滑37.51%。中信证券董事长张佑君在业绩说明会上表示，薪酬以及激励严格按照公司治理结构相关规定，公司董事会、薪酬委员会、职工代表大会共同研究制定薪酬体系；公司也会考虑按照主管机构的薪酬指引和指导意见来设定薪酬管理办法。张佑君称，公司在薪酬方面坚持“业务导向、专业导向、能力导向”的原则，把即期和远期、短期和长期的奖励计划结合起来，让员工不仅在当下的发展中体现自身作用，也能在公司的长远发展中作出更多贡献。
与券业董监高薪酬总额同比下滑形成对比的是，华安证券、国联证券与华林证券2022年董监高薪酬总额同比分别增长5.47%、5.66%和19.34%。
数字化转型
2022年，权益市场动荡，券业业绩回撤，但各家券商对于信息技术投入的强度不减。但与此同时，证券行业技术故障事件却时有发生。
2023年3月21日，东方财富交易软件于早盘宕机，东方财富APP无法登录，并提示“网络繁忙，请稍后重试”。有投资者反映称，上午10:30左右东方财富APP恢复使用，能够登录；但午盘再度宕机。投资者反馈称，东方财富APP当日交易不稳定状况持续时间约为3小时左右，而A股全天交易时间仅有4小时。
数据显示，东方财富2022年研发费用达到 9.36亿元，同比增长29.25%。2020年至2022年，东方财富研发投入占营收的比例分别为4.59%、5.53%和7.49%。
此前，招商证券交易系统因2022年年内两度发生故障被证监会出具警示函。2022年3月14日，有投资者在社交媒体上反映招商证券APP宕机，无法正常买入卖出，查询成交时则显示“系统错误”，至当日收盘仍未解决。5月16日，招商证券APP再度发生宕机情况，PC端与移动端均无法登录。同年7月12日，证监会向招商证券出具警示函，要求后者对相关问题进行全面整改，对责任人员进行内部责任追究。
此外，2022年6月，国元证券因移动端交易软件故障被安徽证监局出具警示函；同年4月，首创证券因2021年5月发生的集中交易系统部分中断被北京证监局责令改正。
多份年报数据显示，2022年，华泰证券对信息技术投入金额达到27.24亿元，同比增长22.3%，是唯一一家投入金额超过20亿元的券商。中金公司位居次席，投入金额达到19.06亿元；国泰君安位居第三，为17.99亿元。此外，海通证券、招商证券、中信建投、广发证券和中国银河等券商对信息技术的投入金额均超10亿元。
2022年，华林证券对信息技术投入金额达到 4.6亿元，同比增长32.6%。华林证券首席执行官赵卫星在业绩说明会上表示，将继续坚定不移坚持数字化的道路，在兼顾科技转型和盈利能力的同时，继续加大数字化技术投入，构建面向未来的线上化、平台化、智能化的金融科技生态圈。
2023年年初，中证协下发《证券公司网络和信息安全三年提升计划（2023-2025）（征求意见稿）》，从科技治理能力、科技投入机制、信息系统架构规划设计、研发测试效能与质量、系统运行保障能力和网络信息安全防护体系等六个方面提出要求，共计33项重点任务。
招商证券金融科技郑积沙团队指出，在金融信创初期，证券公司为了业务的稳定迁移，主要对管理类、办公类非核心交易类业务系统进行信创改造，对集中交易柜台和资管交易系统的改造较为谨慎。众多券商正在使用的核心交易系统进行信创适配的难度大风险大，仅少数券商对核心交易系统进行全面升级和信创化尝试。“计划”中明确鼓励有条件的公司积极推进新一代核心系统的建设，开展核心系统技术架构的转型升级工作并积极从集中式专有技术架构向分布式、低时延、开放技术架构转型，具备高可用、高性能、低延时、易扩展及松耦合等特性。预计2023-2025年，证券公司将迎来核心系统的集中换代。
版权声明：以上内容为《经济观察报》社原创作品，版权归《经济观察报》社所有。未经《经济观察报》社授权，严禁转载或镜像，否则将依法追究相关行为主体的法律责任。版权合作请致电：【010-60910566-1260】。
梁冀经济观察报记者
资本市场部记者
关注券商、上市公司与资本市场动态，以理性、建设性的态度撰写原创新闻。
新闻线索请联系邮箱liangji@eeo.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