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一场诈骗，三个季度白干”
谁能想到，昔日A股“明星药企”海普瑞，在沉寂多年后，会因“被骗近1亿元”这种戏剧性事件而登上热搜，并创下A股史上最大电信诈骗金额的纪录。
1月14日晚间，海普瑞发布公告称，全资子公司Techdow Pharma Italy S.R.L.（天道意大利）近期遭遇犯罪团伙电信诈骗，涉案金额1170余万欧元，约合9100万人民币。
虽然海普瑞表示，已第一时间向当地警方报案，目前正开展调查工作，且也已派人前往处理，但由于无法确定结果，或对2023年度财务报表造成潜在影响。深圳证监局也在1月15日晚间，发布对这件事的关注函，要求海普瑞采取一切必要法律手段追回有关资金，并认真反思与总结。
事件一出，立即引发热议，但在同情之余更多表达了“不解”，并将其推上当日热搜，“前有獐子岛扇贝跑路，后有正邦科技饿死猪，现在又来个被电诈的”、“事发海外的境外电诈，buff拉满，追回估计难了”、“如果是真的，说明公司管理水平太差，防范意识太差，不能投。如果是假的，那就更不能投了”。
对此，「市界」联系海普瑞，试图了解事件更为详细的因果，以及无法追回相关损失后如何处理等信息，但截至发稿，并未得到回复。不过，据《每日经济新闻》报道，海普瑞董秘钱风奇表示，“诈骗集团作案手法比较高明、蓄谋已久，公司也确实被骗了”。
其实，对于目前的海普瑞而言，这笔资金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海普瑞是一家主要从事肝素产业链布局的企业，而肝素是一种从猪小肠中提取加工的抗凝血药物，不仅可以此为基础生产出肝素原料药，还能进一步生成肝素钠制剂及注射液等产品，并主要用于抗凝血、抗血栓等方面。曾有人调侃道，巅峰时期的海普瑞，“相当于用了当时全国1/3的猪小肠”。
不过，2023年前三季度，海普瑞迎来营收与利润的双下滑，其中营收同比下滑24.69%，为40.63亿元，净利润也在下降78%后，只剩1.42亿元，而扣非净利润更是只有0.85亿元，甚至不及此次诈骗涉及金额高。其中，最拖累的是第三季度的扣非净利润，同比暴减95%后，仅为574万元。
这意味着，在经历这场电诈后，如果海普瑞无法追回损失，将面临三个季度白干的窘境。
不仅如此，海普瑞还面临着较大的资金压力。截至2023年第三季度，海普瑞的货币资金、交易性金融资产与其他流动资产合计为25.3亿元，但其短期借款与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两项指标，合计就达到37亿元，这也让海普瑞存在一定的流动资金缺口。
海普瑞不仅花光了2010年A股上市时，57亿元的超额募资，就连2020年赴港上市融资的38亿元，仅这两项合计近百亿的募资金额，也没有解决其资金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海普瑞其实在将资金不断向着存货转变，并称是由于对原材料的战略性储备，以及预计市场需求增长。最近十年，海普瑞的存货不仅呈现数值增长，从2016年的5.8亿元，增至去年第三季度的78亿元，不到8年增长十余倍，在占资产的百分比，同样一路高歌猛进，从2016年的不到5%，一路升至最新的38.8%。
▲海普瑞最近十年存货增长走势图，来源，东财Choice数据
在海普瑞的大量存货中，原材料与库存商品大概分别占据着，其近一半的账面价值，且存在一定的跌价损失。截至2023年年中，海普瑞的账面价值比起账面余额，存在9100万元的存货跌价准备或合同履约成本减值准备。
以上种种数据，本就令海普瑞面临着来自资本市场的质疑，而这次电诈事件，更是令其雪上加霜。
02、一次巨大红利造就的首富
其实，海普瑞并不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在当年最辉煌的时刻，其老板李锂、李坦夫妇，甚至一度超越娃哈哈老板宗庆后，获得中国内地首富的称号。
2010年5月6日，海普瑞以高达148元的发行价登陆资本市场，募集资金超6倍的成绩。自此，最高IPO纪录、最贵新股与股王等字眼，便与海普瑞绑定在一起。
上市第二天，海普瑞的股价更是一度冲至188.88元（不复权），市值超过750亿元。按照创始人李锂夫妇，当时所持有的海普瑞72%股份计算，不仅身家超500亿元，还成功超过当年《福布斯》公布的首富宗庆后的478亿元，成为彼时的中国新首富。
▲李锂，视觉中国
不过，海普瑞的股价仅坚挺了两天，经过一个周末便迎来跌停，并在三连跌后，不仅跌破发行价，成为史上最“短命股王”，也让李锂夫妇的财富缩水上百亿元。
实际上，李锂挑了一个上市的好时机，如果稍晚一点，这一切高光可能都不复存在。
出生于1964年的四川人李锂，自四川大学化学系毕业后，一度被分配到成都肉联厂工作，而自己的技术背景与从事的行业，让李锂与猪小肠中的肝素结下不解之缘，在李锂眼中，这东西将来会有大用途。随着上世纪90年代国企改革，李锂开始创业历程，并在借助我国庞大的猪市场，对肝素长达8年研究后，于1998年创建了海普瑞。
又经过十年积累后，2008年，一场来自美国的“肝素危机”，让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FDA)重新选择供应商，而成为“幸运儿”的海普瑞，一跃成为当时美国大剂量标准肝素制剂，唯一的原料药供应商。“独家”也一度成为海普瑞上市之时最大的宣传点，并成为被资本市场看好的原因。
巨大的红利之下，海普瑞迎来了业绩的巨大飞跃。2008年，海普瑞的营收与利润，还分别只有4.35亿与1.61亿元，2009年，营收便增至22.24亿元，净利润更是达到8.1亿元，均实现数倍的增长，到了2010年，两项数据再度分别增至38.53亿与12.1亿元。
其实，肝素是一个典型的外向型产品，欧美等发达国家是全球肝素类药物的主要消费市场，海普瑞常年超过9成的业务收入来自海外市场，便可说明问题。而海普瑞在全球建立包括此次涉事的天道意大利等子公司，初衷也是出于分销产品等因素的考虑。
不过，随着2011年8月，千红制药的肝素钠原料药通过FDA认证，打破海普瑞在美国市场的垄断地位，加上常山药业、东诚药业、健友股份等随后均通过相关认证，也意味着海普瑞的好日子到头了。从销售毛利率来看，海普瑞在2010年时还高达42%，但在2011年便瞬间降至28.8%。
自此，海普瑞不仅股价一蹶不振，利润也无法超越2010年的巅峰。背后的主要因素，就是海普瑞太过单一的产品布局。截至2023年年中，海普瑞的肝素钠以及低分子肝素钠原料药、和相关制剂两大板块的营收，依旧分别占当期总营收的25.75%与57%，合计近83%，余下则主要为CDMO（代研发与生产）板块。
这就使得，海普瑞对抗外界风险的能力并不强，尤其最近随着全球医疗体系及用药回归常态，在肝素市场整体“去库存”下，加之我国制剂集采首次纳入肝素类药物，成为海普瑞存货高企、业绩不振的主要原因。其实，千红制药与东诚药业等，也都在前三季度迎来营收与利润的双下滑，只不过没有海普瑞猛烈。
从曾经的中国首富老板，再到如今因遭受诈骗登上热搜，海普瑞一路走来，从不缺少话题与热度，但却也始终没有抹去与肝素一词的高度捆绑，而当将百亿募资花光后，海普瑞下一步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作者 | 冯晨晨
来源 | 刘肖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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