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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户热、缴存冷”
个人养老金正式运行近半年，我看了一下自己的账户，去年底存入的12000元按1/4定期存款+3/4公募基金的安排进行投资，竟然还亏了20多块。
这个投资体验，虽然亏得不多，但作为养老金来说，并没有预期中的好。当然，作为年轻人，短期内这点亏损还能接受，但是对于很多中老年人来说，就有点揪心了。
我一同事，50多岁，本来是奔着个人养老金的抵税与稳健增值去的，12000元全部投了公募基金，但5月份以来这一波股市的大回撤，让他有点懵，“不是养老金吗，怎么连老本都亏了啊？”
本来以他如今不到10年就退休的年龄，投资个人养老金并不是最优选择，但是架不住被去年底的那一波宣传打动，一个是抵扣个税，而另一个则是银行的开户奖励。我们开户的招商银行不仅有开户奖金，还有不菲的礼品，不少人都是奔着先薅一波羊毛去的。
而且老同志对基金的风险预估不足，我不得不再和他解释，公募基金与权益类资产挂钩，还是有波动的。再加上今年上半年股市动荡，多家银行的个人养老金产品中的基金收益率均为负值，部分基金已跌破净值。
“今年不投了！”他说。
个人养老金体验不佳，以及“开户热、缴存冷”等情况并非个例。
据人社部数据显示，自2022年11月25日我国开始启动个人养老金制度以来，截至2023年3月，已有3038万人开立个人养老金账户。
但与较大的开户量比，大多数群众仍处于观望阶段，只有900多万人完成了资金储存，实际缴费人数仅为参加人数的31.37%；储存总额182亿元，人均储存仅2022元，个人养老金平均缴费金额不足每年1.2万元缴费上限的20%。
“开而不缴”“缴而不投”的背后，反映出民众对个人养老金制度认知和投资意愿不足，更有个人养老金制度本身在运行过程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中国保险资管业协会执行副会长兼秘书长曹德云将当前我国个人养老金缴存情况比喻成“两低三不”漏斗状，也就是建立账户人数占基本养老保险参保人数比例低、已缴费人数占建立账户人数比例低；产品供应不均衡、选购渠道不畅、民众参保意愿不强。
如何有针对性地寻找原因，拿出措施，推动个人养老金真正成为国民养老的支柱，依然任重道远。
重营销，轻投教
在前期的工作中，银行等承销个人养老金的金融机构一直在做着宣传工作，特别是在争抢客户的过程中，用开户礼的方式圈了大量的用户。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在这个过程中，大多金融机构只做用户占领而并没有做好用户的投教工作，而个人养老金制度是中国构建多层次、多支柱养老保障体系的关键一环，由于它本身是一个新事物，且有不低的认知门槛，特别是在投资的过程中，如何引导用户理性地认知风险、顺利投资等工作如果做得不扎实，不能引导用户更加理性、更加长远地去理解与参与个人养老金，导致的结果要么是用户“开而不存”，要么就是缴存后投资体验特别差。
银行等机构是销售端，是最重对接个人养老金用户的，承担的投教责任就非常重了。
从监管给出的方案来看，个人养老金可投资、购买的产品主要涉及个人养老储蓄、个人养老金理财产品、个人养老金保险产品、个人养老金公募基金产品等。在这里，本来应该是要根据用户年龄、风险承受能力等，对客户进行引导。
但是我在和一些银行朋友聊天中发现，银行在前期所有的任务都是抢客户，对客户的投教基本上是缺失的。前文提到的我那位同事，在开户后购买基金基本上是“盲操作”。
这里不得不提一个事实。根据《财经》杂志，目前个人养老金参与群体中年轻群体占比相对较低，主要以中老年人为主，工商银行个人金融业务部总经理曾琪接受财经采访时提到，截至2022年末，工行为数百万客户开办个人养老金账户，40岁以上人群相对比较集中。
中老年客户一方面投资知识或存在缺失，另一方面他们的心态更多的是将之作为养老钱，不希望遭受损失，风险偏好低。中老人客户为主的现状，也就决定了投教在未来个人养老金发展过程的重要性。
正如邮储银行副行长徐学明在接受《财经》采访时所说，“衡量一家银行的个人养老金融服务水平，不可能通过争抢账户而毕其功于一役，功夫在题外，最终的实力更要体现在后续的产品和服务上。”
可以说，未来投教决定了个人养老金发展的深度与远景。
让钱能“生钱”
个人养老金制度推出半年，在制度和设计上也还存在一些需要完善的地方。
中国人寿保险（集团）公司董事长白涛在6月9日召开的第十四届陆家嘴国际金融论坛上发言时指出，目前个人养老金制度还存在三个问题。
首先是政策激励层面不够，由于存在年缴费上限12000元的额度，这对于中高收入群体来讲，额度太低，抵扣税收的力度有限；而中低收入本来不建个人账户时不用缴费，建立了之后领取还要缴3%的税，有挤出效应。
因此，很多专家也建议，在当前阶段，不宜设定年缴费上限，或者将上限提高；对于领取时的税收，应该按照增值税的思路，只对增值部分课税，或者设定免税比例，从而极大地激励民众多缴存。
比如有学者建议，充分考虑税制公平和税优普惠原则，为个人养老金账户持有者提供EET和TEE两种税优模式。EET模式是在缴费环节和资金运用环节免税，在领取环节征税；TEE模式则在缴费环节征税，在资金运用和领取环节免税。对中低收入者来说，选择TEE模式可以实现各个环节全部豁免个人所得税，实实在在受益。由于个人养老金账户只有个人缴费，不涉及雇主缴费，因此EET和TEE的税制管理成本较低，不会给税务部门增加太多工作量。
在这里，我们应该理清一个问题，那就是个人养老金的设置初衷是补充养老。考虑到我国目前的退休金替代率只有40%多，不仅低于国际通行标准（70%），甚至还低于警戒线（55%），如果养老金替代率低于55%，意味着退休后的生活质量将严重下降。所以当前的重要目的是鼓励民众多缴存，而不是课税。
当然，会不会有极个别人利用免税来巨额缴存以达到逃税的目的？我相信有很多办法可以堵住这个漏洞。
白涛提到的第二个问题是产品吸引力不是太强，现在市场大概650多个个人养老金产品，有银行养老储蓄类、保险类、理财类、基金类，分散在不同的平台里。但普通人对于风险和收益情况搞得不是很清楚，还应该在产品设计上，针对不同的风险偏好和不同年龄段人群，设计针对性更强的产品。
在我看来，产品吸引力不强的问题更多反映在产品的收益率上。要让更多的用户愿意缴存并购买产品，机构应提供更具吸引力的产品，即要帮助用户提高收益，这实际考验的是机构的投资能力。
以基金为例，目前的公募基金仍存在“基金公司赚钱，基民亏钱”的老问题；而储蓄类产品最高年化也普遍在5年期3.5%左右，仅能抵消每年的通胀。如何让钱生钱，获得市场平均收益是一个关键点。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郑秉文此前公开表示，提高收益率则是个人养老金发展起来的关键，社保基金在过去20年里可以获得8.33%的年化收益率，一个重要的优势在于其可以进行长周期资产配置，而“长钱长跑”同样是个人养老金的特征。
很大程度上，个人养老金用户的体验来自于产品的收益情况，如何尽可能地提升产品收益，对制度的长远持续运行至关重要。
白涛提到的第三问题是，在个人养老金账户管理上，操作比较复杂，一旦在某个银行里开了账户以后，只能在这家银行买相应产品，不能买其他银行的产品，因此，可以建设一个权威的公共平台，方便消费者的比较和购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在目前的试点阶段，要缴纳个人养老金，前提是要有社保，而这恰恰是将数量庞大的没有保障能力，而又继续建立保障体系的群体排除在外。这是未来建立个人养老金全覆盖急需改变的。
市场呼唤“破冰锤”
个人养老金制度运行半年，总体来看在制度设计的轨道上走，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也都在预期之内。
一个好消息是，目前仍是试点，未来制度改进的空间还很大。
2022年4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推动个人养老金发展的意见》，提出推动个人养老金发展，并表示将结合实际分步实施，选择部分城市先试行一年，再逐步推开。同年11月，个人养老金制度在36个先行城市（地区）启动实施。
也就是说，到今年底，一年的试点期结束后，实施的地区将增加，用户的限制也有可能打破，让更多的没有社保保障的人纳入进来；前面试点期收集到的问题、难点、痛点等，也有可能将逐渐解决。
当然，解决问题，需要拿出态度与措施，打破目前个人养老金制度的窘境，我们可能需要一个一往直前、打破窠臼的“破冰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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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你为什么不往个人养老金账户存钱？》，三联生活周刊；
2、《个人养老金制度亟待跨过“两道坎”》，保契；
3、《个人养老金制度落地半年纪：产品为何“叫好不叫座”？》，界面新闻；
4、《个人养老金半年考：市场热启动与机构冷思考》，财经杂志。
「 图片 | 视觉中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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